难以忘怀的教诲
近来,我摆弄整理过去一些资料和文稿,翻出姥爷从1975年以来给我写的收集不完整的28封书信,仔细端详着在那一页页发黄的信纸上,姥爷刚劲有力的笔迹,耐心体会着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语句,犹如一股股暖流涌入我的心田,使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与姥爷相处的日子和鸿雁传书的往事,这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历历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我的姥爷杨一清,山西应县人,1937年4月入伍,1941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排长、股长、教导大队队长、团参谋长、团长、兵站部部长、高炮指挥部参谋长、副师长、空军高射炮兵某师师长、空军第八军副军长、成空指挥所副主任(正军职待遇)等职。2011年4月23日在成都逝世,享年93岁 。
拨去迷茫,寓来信中锤炼信仰
1981年6月,我将面临毕业向何处去的时候,我想如能有机会去成都工作,和姥爷相处在一起,那该是多好的事。于是我给姥爷又写信,姥爷想过帮我,先是与成都市地方联系了一些相关的单位,后来又与部队联系,因我不是现役军人,姥爷耐心地做我的工作,要服从组织安排,先工作以后有机会看能否调动。在过去的年代里,加上姥爷长期受党的教育和培养,他也不能利用权利去为自己的亲友去谋一己私利。同年9月,我被分配到怀仁县委党校工作,次年调回县委组织部,我给姥爷又去了信。姥爷在复信中强调“组织部门是县委的重要部门,将你调去工作是对你的器重,你要努力刻苦工作,干出成绩,争取进步,不要自馁,不要灰心丧气,你心怀大志,要志在干好工作,作出成绩和贡献,不要把志气放到当什么干部做什么官,这样出发点就错了,一旦不能如愿,就会失去信心。干革命工作不能计较个人得失,现在正是选用年轻干部、选用德才兼备人才的时候,希望你鼓起干劲,振奋精神,永不懈怠的干下去,组织是不会埋没人才的”。在姥爷的循循善诱教导下,我暗下决心,不管工作有多少困难,我一定努力克服,毕业后我仍注重学习,于是,领导安排我写材料工作,由于自己所学专业不是中文,这就需白天工作,晚上看报读文件,特别是根据工作需要,骑上自行车深入乡村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资料,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在怀仁组织部期间,全县163个村庄,先后去过162个,只有河头乡黄士坡没上去,更为重要的是向老同志学习,使我的工作很快进入角色。
我第一次向党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时,写信向姥爷汇报了,姥爷来信又鼓励我,“你准备入党,我很高兴,现在虽没批准,说明你还不具备党员条件,你要从思想上真正解决入党问题,争取早日成为一名正式党员。”经过努力学习工作,1982年12月我被正式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由于我工作认真负责,材料也多次在中央、省、地刊物发表,还经常参加省、地理论研讨和基层组织工作经验交流会,被雁北地委组织部破例从县里吸收为雁北地区组织工作研究会理事。
1984年10月12日,怀仁县委任命我组织部组织科副科长。可工作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我遇到不顺心的事也要给姥爷写信。他总是在复信中批评教育我“不要有悲观失望和自暴自弃的思想,本来你的弱点是缺乏朝气,如果成天死气沉沉,失去青年人应有的蓬勃向上的精神,就会失去组织的重用”。后来我还是想通过姥爷调动工作,姥爷讲到“虽说自己是山西人,因回来太少,过去的一些同学同事都不知在哪里,现在的省、地领导又不相识。随着时间的变更,人事的变动,过去曾为了孩子的事别人求你,你现在为了孩子的事情求别人。在我所在单位还办不成,你想想更何况我已离休了,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没有很熟的人,要想办成一件事比什么都难。”姥爷还语重心长地和我交流,“不调换地方也好,哪里工作都一样,如果一个人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单位,可能使你更不顺心更不满意,如组织选中你来那就不同了,否则就不如原单位好”。姥爷来信句句真情,既包含哲理,又是经验之谈,使我受益匪浅。特别是对我曾有一种不正确的观念,认为办什么事特别是提拔使用干部,没有门子、没有关系是万万行不通的这种错误,老人家反驳“也许某一部门某一事情上可能是这样,但决不是所有的事和人,一个人的成功还得靠自己主观努力,只要振奋精神,注重学习,扎实工作,谦虚谨慎,搞好同志之间的关系,工作干出成绩,就会得到组织重用的”。我在姥爷的谆谆教诲下,我立志好好工作,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好评。
1986年8月26日,县委常委会研究提拔我任组织部副部长,并报雁北地委组织部批复。我将这一消息写信告诉姥爷后,姥爷复信讲到“准备提你当副部长,说明你的工作有成绩,也说明只要好好工作,组织上是会重用的,没有靠山也可提拔,你要把过去那种自卑的思想尽快打消,尽管社会上存在一种不正之风,但总还有党的领导”。老人家鼓励我说“你很聪明也年轻,现在正是选拔青年干部的时候,你要继续努力,戒骄戒躁,当了副部长更要谦虚谨慎,夹着尾巴做人,团结好同志,尊重领导,领导之间可能有矛盾,要学会左右逢迎,不能插入这一帮或那一派,自己埋头工作,并在工作中作出成绩,组织和群众是看得见的,最终也不会吃亏的”。他还要求我“也要有另外思想准备,批准当副部长更好,如没批准也不能懈气,更不能躺下不干,相反更要打起精神,更加积极去干,这次即使批不下来,下次还会批准的。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免得遇到失败就蒙头转向,无所适存”。同年10月12日,雁北地委组织部批复同意了县委意见。
注重磨炼,在实践中增长知识
1993年4月23日,县委调任我去怀仁县马辛庄乡任党委书记,马辛庄乡是怀仁县唯一的贫困乡,我去乡工作后心情不大愉快,于是写信给姥爷。姥爷又鼓励我,“虽然去乡工作是艰苦一些、困难一些,但毕竟是独掌一面,有句老话‘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现在这‘官’虽不大,但你是书记,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你就可以施展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一个人最有兴趣最高兴的事就是在工作上干出成绩”。姥爷相信我有决心有能力把工作搞上去。他还鞭策我“现在的岁数正是创业的时候,要抓住当前机遇好好干,把经济搞上去,带领农民富起来。当然,要想搞好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一个青年人要有迎着困难上,敢于成功,敢于胜利的勇气,要树雄心立大志,下决心搞上经济。搞什么要调查研究,因地制宜,特别是发展乡镇企业,要把原料、生产、销路三个主要环节摸清才能上,并靠质量靠信誉闯开市场。然后搞好一个再搞一个,逐渐改变落后面貌。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更不能坐享其成,创业是艰苦困难的,但成功又是愉快的”。姥爷谦虚地说“对这些他是门外汉,只是听人家讲或报纸上看个片断,只是为你提个醒,作为党委书记要靠一班人的智慧,绝不能走捷径之路”。在姥爷的教诲下,我与马辛庄乡干部群众拼搏努力,当年农业取得好成绩,并在东片乡镇秋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植树造林、修路三项工作夺得了第一名,县委奖励我们一万元。
同年11月,县委又调我任毛皂镇党委书记,姥爷得知后,已过80高龄的老人,又拿起笔给我写信,这也是我保存姥爷信件的最后一封信。姥爷为写这一封信动了几次笔又放下,终于在1994年3月20日下了大决心,才写完这封信。姥爷写到“调你到毛皂工作,这是县委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重用。毛皂镇是农业致富的典型,你去后一定要搞上去,不能退下来,你现在是独占一方的主要领导,搞好搞不好取决于党的领导,取决于书记。要发扬民主,走群众路线,调动广大群众积极性,这是搞好工作的根本,这一点现在虽被许多人抛弃了,但我还相信这个道理,失去群众就失去一切,有了群众的拥护和支持,事情就能办成办好”。另外姥爷就走出市场农业的路子,建议不要只种葱头单一的品种,还可以试种辣椒、茄子、红萝卜、西红柿、大蒜等,这些韩国和香港也很需要。他还曾记得怀仁过去产过麻糖,就是用“老来红”经过加工做成的,甜脆可口,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加工,如能加工成产品定会广销。老人家还告诫我“要真正使农民富起来,单靠农业还不行,要想法引资办工业,总之要稳扎稳打,不要操之过急,否则就会挫伤群众积极性,再上也上不去,你的威信也就没有了”,希望我尽一切努力干出成绩,走在先进行列,他特别告诫我“在改革开放的条件下,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陷入泥潭中,作一个廉洁清白的官才好”。我在姥爷的鼓励和鞭策下,我们干群奋战三年,终于在纯农业区靠调整种植结构走向小康之路。1995年,朔州全市106个乡镇,我们毛皂镇被朔州市委、市政府命名为唯一的“小康建设红旗单位”;1996、1997年连续两年我被市委表彰为“优秀党务工作者”。
重温来信,在深切关怀下见真情
1997年底,我调朔州市工作,因老人家岁数大了,写东西非常吃力,我们只能通过电话交流。在市纪委二十年,我先后任过纠风办主任、办公室主任,市纪委常委、监委副主任,后来任正处级检查员、市委巡察办主任,以及省委第六巡视组副组长等。每变动一次工作岗位,我都会按照姥爷要求去适应环境,努力工作,做到恪尽职守。
三十多年来,回想起我所走过的路,特别是我参加工作以来,虽然姥爷在军队工作,我在地方工作,两人相隔千山万水,但是我总感到姥爷就在我身旁,姥爷像党的化身,是党组织的具体体现,今天重温姥爷的来信,才真正感悟到老人家的良苦用心,“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三十年来,在他老人家循循善诱地启发、教育、激励和鞭策下,特别是各级党组织的培养下,不断地催我奋进,唤我前行,我从一个不大懂事的孩子走向为党为人民工作的道路,特别是从心灵深处真正体会到如何做人做事做公仆的道理,使我终身受益无穷。
今天我看到这些书信,更是弥足珍贵,联想工作经历,回忆整理出来,以此教育子女,弘扬家风,激励后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绵薄之力。
杨一清,应县北贾寨村人,生于1917年。幼年时家道小康,父亲是清末秀才,在区公所当职员。他高小毕业后又考入山西省立第五中学(宁武县)。因其父亲去世,家庭破产而辍学。中学未毕业,回乡务农两年。1937年春,受牺盟会的宣传教育,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于同年4月报考山西国民兵军官教导团,在原平教八团学习。“七·七”事变爆发后,随部改编为决死一总队,在晋东南一带打游击。杨一清因所在连连长是阎锡山旧军官,对进步学员排斥打击,杨一清不堪其辱,即约会同连进步学员脱离该连,到五专署投奔戎子和(山西平鲁人,后任财政部副部长),被安排到专署警卫营二连。10月,该连编入决死纵队干部学校,杨一清升任排长。1939年4月任队长。1939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2月事变后,到抗大一分校学习。1940年10月毕业后调决死三纵队任参谋、副股长、股长。1943年3月,调太行三分区任教导大队大队长。1943年5月,在盘武战役时负伤,伤未愈即回队工作。1944年任太行14团代理参谋长,9团参谋长。抗日战争时期,一直在太行山山区随部作战,参加了晋冀豫边区的历次重大战役。日本投降后,奉命调东北工作,任驻开源24旅71团参谋长。1946年3月任二分区16团团长,率部参加了著名的四平战役,四平战役后,任辽西军区白城子兵站站长。在辽沈战役时,圆满地完成了部队的供给、接收、转运任务,受到表彰。“四野”入关进行平津战役时,又调前线战斗部队任508团团长。在攻克天津的激战中,508团俘获甚多,获较大战绩。平津战役后因病住院,没有随军南下。病愈后,调任高炮6团任团长。全国解放后,任高射炮学校训练部长,东北军区防空司令部炮兵处副处长。参加了抗美援朝的对空作战和东北的防空袭战斗。在保卫被美国飞机轰炸的丹东鸭绿江大桥和拉古尚发电厂时,亲冒锋镝,坚持在第一线指挥战斗,为保卫东北后方作出了贡献。1954年,任沈阳军区防空军高炮指挥部参谋长。1956年与空军合并,任沈阳军区空军高炮指挥部参谋长。1963年任高炮6师师长。1965年任空8军副军长,成都军区空军指挥部成立,又调任成空指挥部副主任(系正军职)。1982年离职休养,2011年4月23日去世。杨一淸性格内向稳健,又长期经革命战争锻炼,成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名高级将领,为中国革命和解放事业作出了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