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故事》连载（第十五、十六集）

胡兰故事

（十五）智探刘芳

这是1941年初秋的一天。
这天，刘胡兰带着妹妹爱兰子提着一大捆棉纱边说边笑着走进了本村石槐子家，遵照奶奶的旨意，姐妹俩是来请槐子大娘帮着织些布的，不料，四条小腿儿刚一踏进门槛就愣在了原地。怎么了？
只见，槐子大娘家里，一个陌生的商人模样的男人正在边拐着线边和槐子大娘聊着什么，就在胡兰姐妹俩进门时，两人却停止了说话，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望着她们。六岁的爱兰子显然有些腼腆，害羞地躲在姐姐身后，使劲拽着姐姐的衣襟。就这么，四对目光互相直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刘胡兰的确没见过，她用那双机灵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防人之心不可无，特殊的年月，让刘胡兰比同龄孩子多了几分警惕，她暗暗思索着：这人是谁？
是啊，眼前这位从未谋面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呢？
他叫刘芳，文水敌工站站长。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周西村呢？
原来，由于敌军的打击破坏，党的工作受到严重影响，县大队已转移上山，干部也大部分被迫转移了，各村政权情况复杂，群众情绪普遍低落，但好在云周西村村子小，所处位置适中，加上党员多，群众基础好，工作环境相对稳妥，于是，根据分区敌工科意见，决定把敌工站就设在云周西村，交通员石三槐家是党的秘密联络点。这样，原在晋绥八分区敌工科工作的李静波同志就被组织上派到了这里，担任敌工站站长一职，负责情报工作，化名刘芳。
刘胡兰盯了半天后终于开口说明了来意，但眼睛仍旧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刘芳。
槐子大娘也注意到胡兰子在一直打量着刘芳，为了转移她的视线，故意指着篮子里的纱线逗她说：“我笨手笨脚的，可织不好。”
“反正是我奶奶让你织的。”胡兰子很认真地回了一句，眼睛仍旧瞅着刘芳。
出于保护刘芳，槐子大娘便朝胡兰子说：“这孩子，瞅什么？这是我表弟，刚从北京回来。”
表弟？胡兰子才不信呢，满脸怀疑的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没作声，临出门，还不住地回头看向刘芳。
“出去要是有人问，就说是你舅舅，听见没？”槐子大娘不放心地追出门叮嘱着。
“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了刘胡兰高高的笑声。
“这个胡兰子呀，真是个八路脑筋！”槐子大娘也知道刘胡兰猜到了什么，说这话，当然是夸奖胜过了嗔怪。
其实，对于刘芳，胡兰子心里早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没有明说罢了：什么北京的表弟，什么舅舅，都是哄人的，不是八路军才怪呢！一直向往革命的刘胡兰耳濡目染，早已炼得火眼金睛。从那天起，机灵的胡兰子常常借催布为由来到槐子大娘家，借机察言观色。
村西的坟场附近是一片庄稼地，正值初秋，高粱长得正旺。
这天，刘芳和化装成木匠的区委书记韩汝范约好要在石三槐家见面，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佯装农民带着锄头、镰刀来到了村西，以大片的高粱作为天然掩护，秘密商谈工作。期间，刘芳不时地到地头侦察情况，他发现有两三个小孩一直在不远处的四周地里割草挑菜，他认出其中一个女孩正是刘胡兰，这些孩子分明是在替他们暗中放哨呢！刘芳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感动：这个胡兰子呀，别看人小，鬼大着呢！
刘芳猜得没错，刘胡兰就是这么机警过人。不过，让刘芳真正领教的事还在后头呢！
那天，刘芳正在槐子大娘家了解村里的情况，胡兰子又来催布了，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媳妇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敌人已经进了村公所，要挨家挨户收粮了！
怎么办，刘芳往哪儿躲？
就在大家着急的时候，刘胡兰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和金仙各自挎着个篮子跑了进来：“大娘，让舅舅和我们摘豆角去吧！”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刘芳眼睛一亮，心眼里着实佩服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小，智慧可不少！
到了地里，三人边摘豆角边闲聊着。
“你是从西山上下来的吧？”突然，刘胡兰冷不丁地向刘芳问了一句。其实，这话藏在心里好久了，憋得有些难受，不吐不快。
刘胡兰的问话让刘芳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巧妙地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你咋看出我是西山上下来的？”
胡兰子抿嘴一笑：“那天，槐子大娘说你从北京来，我就不信，看你也不像。”说着，她的目光盯着刘芳的衣服，压低声音问道，“你带枪没有？”
“老百姓带枪干什么？”幸好，刘芳把枪插在了前边衣服下，紧紧地扣着衣扣，藏得严严实实。
“老百姓？我不信，你还能不带枪？你打过仗吗？”胡兰子继续不依不饶，指着远处延绵的吕梁山继续追问：“你们就住在那边的黑山里吧？”
这机灵鬼知道的还真不少！看来是瞒不过了。刘芳索性就坦率地说：“我们还在黑山的后边呢！”
“毛主席也住在那里吗？什么时候咱们的大部队下来打信贤村的鬼子？山里的女八路军多吗？我长大了也要当女八路，我也敢拿枪去打鬼子。”
胡兰子终于确认自己的直觉没错，刘芳就是党的人！而她，也为自己能结识这样一位党的干部而欣慰。
在后来的革命工作中，刘芳和胡兰子成为了并肩战斗的革命同志。（马红梅）

（十六）我要像他们那样

1941年10月的一天，云周西村的武金仙家里又传出了嘹亮的歌声：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一听这歌声，不用说，咱们的胡兰子肯定在！自从知道了敌工站站长刘芳是党的地下干部，这里便成了她常来落脚的地方。这个刘站长能说会唱，有一肚子的革命故事，讲也讲不完，还教认字儿，教唱抗日歌曲。这对于爱听故事又爱唱歌的刘胡兰来说，寓教于乐，免费学习，一举多得。这样大的诱惑，她怎么能抵得过呢？所以，只要有故事和歌声的地方，少了谁，也缺不了咱们的胡兰子。
云周西村有个“同心诚”，也是刘胡兰经常去的地方。“同心诚”是陈德照、石世芳、刘树旺三人合伙儿开的一个杂货铺，名义上是开铺子做买卖，实际上是掩护干部、联络工作的秘密场所。区委书记韩汝范、县抗联主席陈华、敌工站站长刘芳、晋绥八地委抗联主任米建书等许多革命干部经常要在这里活动和住宿，他们利用这个阵地，见缝插针地给当地群众讲抗战的故事，宣传革命道理，因此，这个“同心诚”如同一个革命课堂，自然也成了刘胡兰和小伙伴们的常来之地。
生动有趣的故事，通俗易懂的道理，吸引着大家，也鼓舞着大家。很多时候，故事听完了，大伙儿还舍不得离去，还要各抒己见，发表感言。
在这里，刘胡兰结识了许多革命同志，也听到了许多革命英雄的故事。
最让她难忘的就是心中的偶像顾永田，1940年2月11日这天，日军进山扫荡八专署驻地时，顾永田率兵在交城山田家沟村附近设伏围剿日军，他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却不幸中弹，壮烈牺牲，年仅二十四岁。
顾永田英勇无畏的革命精神深深地感动着刘胡兰，激励着她向英雄学习，也激发了她对革命的无限向往。
现在，刘胡兰与小伙伴们又在跟着刘芳站长学唱革命歌曲，大伙儿忘我地沉浸在歌声中。突然，门被推开了，村党支部书记陈德照闯了进来，伴着他的是一脸的沉重。
歌声顿时戛然而止，刚才还引吭高歌激情四射的小伙伴们都愣住了。
万生哥这是咋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啊？看着陈德照那张严肃的脸，刘胡兰心里犯着嘀咕。其实，同样犯嘀咕的还有此时的刘芳。
陈德照径直走到了刘芳跟前，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地说：“郭世明同志，他，牺牲了。”
陈德照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屋里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当时的日本侵略军正在文水开展所谓的“强化治安”运动，到处抓捕屠杀共产党员和抗日干部群众，斗争形势日趋恶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久前，时任文水县公安局股长的郭世明在武良村不幸被信贤据点的日军抓捕。审讯中，凶狠的敌人对他进行了百般摧残：他的衣服被剥光，滚烫的开水生生地从头泼到了脚，烧红的火柱烫遍了他的全身。灌凉水，压杠子，用鞭抽，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凡是能想到的手段敌人都用尽了，可是，尽管被百般折磨，郭世明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党的机密。其实，哪怕他只说一句“不抗日”就会被释放，但他拒不妥协，大骂审讯的翻译是“穿上黄皮的卖国贼”，骂施刑的日军是“狗强盗”，最终被恼羞成怒的敌人残忍地杀害了。
听着陈德照讲完郭世明牺牲的经过，刘胡兰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在她的身边，在她接触的革命同志中，有着许多像郭世明叔叔这样的英雄：
决死二纵队四团的粮秣员赵云龙，刚刚19岁。1941年秋在赵村不幸被捕，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他宁死不屈：“共产党是杀不完的，死了一个赵云龙，还有千万个赵云龙，再过19年，我还是这么大！”
这些身边的英雄们，一直在激励着刘胡兰，现在，郭世明叔叔也牺牲了，她擦干眼泪，坚定地说：“我要死的话，也要像他们那样！”
“我要像他们那样”，这句话，是刘胡兰对英雄的敬仰，更是她对革命庄严的承诺！是的，要像他们那样为革命而工作！像他们那样为革命而战斗！当革命需要的时候，要像他们那样视死如归，慷慨赴义！
要革命就会有流血，要斗争就会有牺牲。此刻，为了鼓励大家的革命信心，刘芳怀着沉痛的心情说：“有人倒下去了，更多的人会站起来，请相信，有党的领导，革命一定能胜利。来，我们唱个《国际歌》，用歌声追悼郭世明同志吧！”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马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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