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故事
(三十一)冬 学 1945年12月4日,云周西村的村南庙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全村妇女大会正在这里召开。 现在,站在台上讲话的是刘胡兰。从贯家堡“妇训班”回来后,由于前任妇救会秘书张玉英因为生小孩被批准辞职了,所以,云周西村的妇女工作就暂时交给了刘胡兰负责。村里这次召开全村妇女大会的主题就是办冬学。刘胡兰要讲的内容是有关办冬学和健全妇女机构的问题。 只见此时的刘胡兰站在台上,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眼也不知看哪里,手也不知放哪儿。 为了这次会议,自己可是提前做了充分准备的,担心出错,昨晚还临阵磨了会儿枪,怎么现在,这脑瓜咋一片空白呢?这嘴咋也不听使唤了呢?这是自己第一次上台讲话,而且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乡亲们讲话,台下,那一百多双眼睛可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呢!刘胡兰越想越紧张,越紧张越卡壳。 没错,台下的所有目光全都聚焦着刘胡兰,有好奇的,有担心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冷眼旁观的:胡兰子讲话卡壳了,这下糗大发喽!这时,一个妇女也不知是替她解围,还是故意搞笑,站起来冲着台上的刘胡兰调侃道:“胡兰子,都说,说的不如唱的好,你这讲话还真不如唱得好听,要不,你给大伙儿唱一个吧!” “哄——”的一声,引来了全场一阵哄笑声,接着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一些思想落后的妇女趁机冷嘲热讽,说起了风凉话:“胡兰子鬼来大,能干个啥!谁听她的话?” 此时的刘胡兰站在那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恨不得一头钻到地缝里,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台。 虽然受了些小小的打击,但不服气的刘胡兰还是想着尽快把冬学办起来。办冬学,首先得做通乡亲们的思想工作,刘胡兰和金仙等人挨门逐户开始做起了动员。没想到,这动员工作也是一波三折。 “我们年纪大了,哪能上冬学?” “家里累上孩子,还要纺线织布做家务,这也够受的了,谁能顾得上去学文化?” 刘胡兰四处碰壁,没人愿意扔下家里的一大堆营生,去学什么文化,不识字儿,不照样做饭生娃?再说了,都是孩儿他娘了,认什么字儿呀!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干脆直接回绝:“像你们成天东跑西颠的,谁替你们做营生啊?我们家媳妇可陪不起!你们啊,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还不算,个别落后的村干部也泼来了冷水:“也不知道胡兰子有多大本事,她能办成个啥?” 吐沫星子淹死人,一向要强的刘胡兰终于受不住了,哭着跑回了家,干脆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两天没出门儿:出力还不讨好,这是何苦呢? 刘胡兰闹情绪的事儿,传到了吕雪梅那里,她马上赶到了云周西村:“胡兰子,这样可不行啊,做工作还是要有耐心的,啥工作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好的。好好干吧,有领导给你撑腰。”支部组织委员石世芳也找刘胡兰谈了话。 刘胡兰想通了,她找到了吕雪梅说:“雪梅姐,我这样做确实不对,困难面前,绝不能轻易低头。” “对,就应该这样,只要想办法,一定会干好!”吕雪梅鼓励着刘胡兰。 于是,云周西村的老乡家里,重新出现了刘胡兰的身影,她挑选了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坐到老乡家的炕头,一边帮着做些活计,一边耐心地说服动员。不几天,就有八九个妇女同意上冬学了,虽然人数不是太多,但万事开头难,冬学终于可以“开张”了! 刘胡兰天生有副好嗓子,也会唱歌,她发挥自己的特长,除教认字儿外,还教唱冬学小调:
冬学好来真正好,
认下字来本领高, 开条条,认票票, 什么事儿都知道, 写个书信也不用求人了!
在刘胡兰的努力带动下,上冬学的妇女们越来越多,班里已经有40多人了。就连那些死活不让媳妇们上冬学的婆婆妈妈们也都渐渐默认了,有人还夸赞说:“这胡兰子啊,你别看岁数不大,办的事儿啊,顶好!”
刘胡兰由于工作出色,经领导提名,群众讨论同意,被正式选举为云周西村的妇救会秘书,武金仙和陈玉兰被选为妇救会委员。 但是,刘胡兰却很难高兴起来,就在这年年底,那个最爱她的奶奶走了。 自从她从训练班回来,奶奶就病倒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自己整天忙工作,早出晚归,很少有时间陪伴老人家。这个教她纺花织布,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奶奶,临终前还在牵挂着她:“……胡兰子,你要能不再出去乱跑,奶奶就是走了,也放心了……” 现在,胡兰子盼望的,就是革命胜利的那一天,到那时,九泉下的奶奶也会欣慰的,一定会的!(马红梅)
(三十二)纺棉任务
男人支前上前线,
女人在家拼命干。 做军鞋,纺棉线, 种地打粮全支前。
这是战争年代,后方群众生活的真实写照。在被誉为“小延安”的云周西村,支援前线那可是样样走在前。
1946年春,为了支援前线,县里分配给云周西村一项重要任务,二百斤棉花纺成线,限时二十天。 把二百斤棉花纺成线,时间才二十天,时间这么紧,任务这么重,要按时完成,可能吗?作为妇救会秘书,刘胡兰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真的不轻,但,既然是党交给的任务,再难也要完成!咱们的胡兰子她要挑战不可能。 都说,人多计谋广,柴多火焰高。刘胡兰一接到任务,马上就组织妇救会干部召开了专题会议。会上,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想办法。经过研究,最后决定:全村妇女,凡是能纺会纺的,每人两斤棉花。 方案一定,马上行动,大家开始分派任务,但没想到的是,分来分去,结果还剩下八十斤棉花没能分出去,原来,她们预估的人数比实际能纺的多了许多,这可怎么办? 第二天,就剩下的八十斤棉花任务的分派问题,刘胡兰又召开了妇救会干部会议,最后商定,给那些孩子少家务活儿轻的妇女再多加些任务。可是,谁家还没有点儿家务要做?纺线,又是个累营生,多加任务,人们能接受吗? 刘胡兰首先想到了石世芳的媳妇儿,党员的家属应该起个带头儿吧。她亲自登门说明了情况,然后说:“婶儿,您再纺上两斤吧。” “再纺两斤倒不要紧,就怕到时纺不出来。”大婶人家说的是实话,要的这么急不说,还要再加两斤,完不成算谁的? “婶儿,支援前线要紧啊,咱们辛苦点儿,晚上少睡一会儿,多费点儿灯油就赶出来了。”胡兰子的这话说得既入情又入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谁还好意思说个“不”字儿? 首次推销成功后,刘胡兰她们仿效这个办法,挨门逐户去到那些没孩子的妇女家分派任务,后来还剩下十几斤棉花,胡兰子她们就决定自己消化解决。 分派任务大功告成!接下来就进入纺线突击中。 几乎是一夜之间,全村掀起了纺线支前的热潮。家家户户的妇女都忙活开了,老的少的齐上阵,搓的搓,纺的纺。有的甚至白天晚上连轴转,婆婆媳妇轮流上岗,歇人不歇机。炕头上,院子里,大树下,妇女们对着纺车,盘腿而坐,手臂不停地摇啊摇,一辆辆纺车转啊转,拉出的棉线又细又长,“嗡嗡嗡”的纺线声回响在云周西村的大街小巷。 那段日子,可把刘胡兰忙坏了,她既要挨家挨户督促纺线的进度,更要操心纺线的质量。她知道,纺线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两手的一摇一抽,那得配合协调才能相得益彰。车摇慢了,线抽快了,线就会断头;车摇快了,线抽慢了,棉卷就会拧成绳,线就会打成结,这样纺出的线肯定过不了关,所以,她们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白天,刘胡兰四处奔波检查工作,督促进度;晚上,还要加班赶着自己的纺棉任务。 麻油灯下,刘胡兰坐在炕头,老练地纺着线,一招一式像极了奶奶,这下,老人家教的手艺派上了大用场。一旁的爱兰子也没闲着,坐在姐姐跟前帮着搓棉花卷。刘胡兰不愧是纺棉高手,一天就能纺四两多,纺得又细又快又匀,这在同行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技术。 都说,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能移万座山。在乡亲们的齐心协力下,二百斤棉花全部纺完了,保质保量,而且,还提前了两天时间。 后来,经过区里评定,在所有的纺棉任务中,无论从质量还是进度,云周西村名列全县第一!为此,云周西村妇救会还得到了一份奖励:两个笔记本儿。 荣誉面前,最高兴的当然是刘胡兰了,妇救会能获得这份荣誉,可都是大伙儿一起努力的结果啊!(马红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