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故事》连载（第三、四集）

胡兰故事

（三）心中偶像

偶像几乎人人都有，殊不知，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小小的富兰子心中也有一位偶像级人物，他是谁呢？顾永田。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开始大举入侵我国，中华民族拉开了全面抗战的序幕。9月中旬，日军侵入山西，阎锡山不战而溃，11月，太原沦陷。
1938年2月，文水县城也被日军侵占。日军开始摊派粮款，许多壮劳力还被抓去修炮台做苦力，受尽了百般折磨，这一回，刘景谦也未能幸免。
回忆当时的情景，刘景谦历历在目：“白天给点粥渣狗食，让我们扛洋灰，搬石头，日军拿着木棒跟着，谁走得慢了，冷不防就是一家伙，打得你头嗡嗡作响，可爬起来还得干，什么时候天黑看不见了才让你回来，晚上还要像关禁闭似的把我们管起来。”
由于不堪折磨，刘景谦逃跑了一回，却被抓了回去毒打了一顿。后来，终于“越狱”成功，可没几天，他爹刘起成又被抓去了，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爷爷和爹爹身上的累累伤痕，每一条都是一道仇恨，六岁的富兰子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谁，才能消灭这些可恶的日本鬼子呢？
这是小富兰一家的心愿，又何尝不是全天下劳动人民的期盼呢！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山西牺盟会等抗日团体和进步力量在各地相继建立，宣传政策，组织群众，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抗日救亡的群众运动蓬勃发展起来。
这年4月，文水县抗日民主政府在交城的米家庄成立了，担任县长的是一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叫顾永田。二十二岁，一县之长，太了不得了！这个消息自然在文水县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都想知道，这位年轻的县长到底什么来头？
顾永田，徐州大黄山西朱村人，生于1916年，中共党员，1936年，受党组织的派遣，来到太原，参加了牺盟会，曾担任牺盟会总部执行委员和太原市二区牺盟会特派员。
在文水，顾永田领导人民开展抗日斗争，一打一个漂亮战，尤其是带领游击队在大象镇袭击日军大获全胜更被人津津乐道，几乎是一夜之间，他成为了人们心中敬仰的英雄。
这位英雄县长长啥样儿？高大威猛吗？啥时候能亲眼见见？这些小小的愿望悄悄地藏在富兰子心里，没人知道，她念了多少次，梦了多少回。
在中共文水县委的领导下，农民抗日救国会、妇女抗日救国会、青年抗日救国会、儿童团相继建立。当时的文水平川，到处是武装起来的农民，云周西村还被称为“小延安”，许多振奋人心的抗日歌曲被男女老少广为传唱：

    七月七号卢沟桥，
    日本响了进攻炮，
    中国军队不忍受，
    抗日战争开始了，
    共产党，发号召，
    中华儿女逞英豪，
    到处展开游击战，
    日本鬼子哪里逃！

富兰子每天除了帮着奶奶做些家务，一有时间，就带着妹妹爱兰子去学唱歌，浓厚的革命氛围里，姐妹俩潜移默化地接受着革命的熏陶。
抗日政府成立后，颁发减租减息令，废除了按地亩摊派的农税征收办法，实行“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的政策；发行地方流通券；禁止毒品；兴修水利，废除旧水规，规定了合理用水合理负担的办法，严惩水霸；还发展了手工业和教育事业。这样，农民的子女也有机会上学了，一个都不少。

    十亩地来两亩棉，
    留下八亩种禾田，
    棉花好来絮儿长，
    支援前方打胜仗。

这一年，全县粮食产量增产二十万石，人均产粮十石多。
担子没了，债也还了，地能浇了，能打粮了，娃也上学了，简直是天翻地覆！那些多年骑在人民头上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们，都像挨了霜的狗尾巴草，蔫了！
这该多解恨，这该多解气！老百姓心里，那可是“今儿个真呀真高兴！”他们欢乐地唱着：

    打破旧水规，粮食堆满仓。
    合理负担好，农民少出粮。
    实行流通券，还清血汗账。
    翻身不忘共产党，
    感谢我们的顾县长。

什么叫为民作主？这就是！接地气、顺民意、合民心！桩桩件件做到了老百姓的心坎上！这样的好县长，万里挑一，谁不想亲眼见见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云周西村北的打麦场上，红旗招展，人头攒动，台上，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慷慨演讲，静静的麦场里，回荡着他哄亮而有力的声音。台下，全村老少一个不落地聚在那里，神情专注地听着，被他激昂的话语感染着、振奋着。
这位演讲的不是别人，正是富兰子朝思暮想的心中偶像顾永田顾县长。
顾永田一定没想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还有一个叫刘富兰的小粉丝正削尖脑袋透过人群缝隙，踮着脚尖，痴迷地望着他，目光里除了对英雄的仰慕，还有对革命的向往。或许，他更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女孩也会像他一样走上革命道路，为革命而英勇献身。（马红梅）

（四）七岁失母

富兰子的妈妈王变卿是文水县王家堡村人，家里很穷，幼年时妈就死了，跟着她爹长大。变卿人很勤快，性情也好，所以嫁到刘家后，和家里人相处得都不错。只是，这个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作主，自打爱兰出生后，她就病倒了。找大夫瞧了，说是得了痨病，这下一家人都慌了，想尽办法治疗，可力使尽了，病也不见好转，几个月后，她就卧床不起了。
看着变卿一天天地瘦下去，富兰子一家人都为她难过，可有什么法子啊！有人曾说，这样的病，要治，就得花大钱请名医，要买很贵的药，可这兵荒马乱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上哪儿倒腾这么多钱看病啊！变卿的病使老刘家苦上又添了新愁，即使这样，病，还是得治，一家人千方百计地为她寻医问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王变卿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妈妈此时的样子让富兰子很担心，也很难过，她担心的是，妈妈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难过的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妈妈快点好起来。
可就算再难过，眼泪，是绝不能当着妈妈的面流的，这一点，她懂。这些心事只能藏在心里，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背着妈妈暗暗地哭一会儿。
爱，就是陪伴。富兰子知道，病痛中的妈妈一定很难受，她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妈妈忘掉病痛，高兴起来。在妈妈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很少出去了，乖乖地陪在妈妈身边，为她梳头穿衣，为她打水洗涮，为她端饭喂药；她把在外面听到的看到的新鲜事讲给妈妈听；她还像模像样地模仿顾县长在打麦场上的样子演讲；她唱着学来的革命歌曲和歌谣……所有这些，就是希望妈妈能笑一笑，乐一乐，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好多时候，富兰子会撒娇地靠着妈妈的身子，一双小手要么抚摸着妈妈枯瘦的脸颊，要么为她揉揉身子，捶捶背，捏捏腿……她也会出神地看着妈妈，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这么出神地望着，望着……
每当这时候，王变卿会强忍着病痛，勉强笑着，她为拖累一大家子而内疚，也为不能亲自照顾孩子而心酸，一边是七岁的富兰子，一边是四岁的爱兰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脸，亲亲她们的小手，目光里满是爱怜和无奈。
虚弱的王变卿越来越憔悴了，她也越来越感到，留给自己的日子不多了。1939年腊月的一天，她把富兰子叫到了跟前，拉着她的小手吃力地说：“富兰子，妈妈的病好不了了，想照顾你们也不行了，这些年，你爷爷奶奶、大爷大娘都对妈很好，他们也想给妈妈看好病，为妈出尽了力，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少吃没喝，还能咋办呢？妈是舍不得你们……”
王变卿哽咽着，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这一回，富兰子也收不住了，眼泪也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出声，只是抽泣着。
“妈死了以后，你可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多照顾妹妹，多帮助奶奶和大娘做些营生……当个好闺女，长大了多照顾你爹……”
这时候的娘俩早已都哭成了泪人儿，一旁的石三奴和富兰的大娘也都抹起了眼泪，边哭边劝说着，他们也清楚，富兰妈真的不行了。
这以后没两天，怀着那么多的不舍和牵挂，王变卿，走了。
妈妈走了，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出殡那天，富兰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把人们的心也撕碎了……
母子连心啊！这样的别离，发生在一个刚刚七岁的孩子身上，那是怎样的一种伤痛！
王变卿走后，全家人对富兰姐妹俩格外地疼爱，富兰子也学得更乖了。四岁的爱兰子一时难以适应，白天晚上哭着喊妈妈，常常哭得连饭也不吃，富兰子会像小大人一样耐心地照顾妹妹，哄着她玩儿；她还帮着奶奶和大娘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跟着大人们去地里挑菜，拔草……
相伴很短，思念却很长，富兰子对妈妈的思念无时不在。妈妈，无论是在，或是不在，在她心里，这份母爱都是她力量的源泉和依靠的基石。
生活的每一次磨难都是一次考验，对于生活的不幸，七岁的富兰子学会了面对。（马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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